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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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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8 章

部分精神藥品含有與毒品相似的成分,被濫用會有成癮性,有的人磕不到毒品會拿精神藥品替代,潭楓丹在課上學過案例,醫生捏造虛假處方,將精神藥品販賣給吸毒人員牟利,以販毒罪定罪,但是她沒想到這事會發生在她身邊。

趙曄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嗑藥時,被禁毒大隊捕獲。他交代精神藥品是從同學陳錦倩手中購買的,但是陳錦倩顯然沒有獲取渠道,於是又順藤摸瓜地查到了潭楓丹。

“你們是不是兩人合謀,一個從醫生那裏騙藥,一個負責賣?”警察盤問的語氣十分威嚴,帶著恐嚇。

芝麻大的出租屋裏站了四個人,本就有點擠,陳錦倩一蹦三尺高,差點把潭楓丹推倒,她嚷嚷道:“是她指使我的。”

潭楓丹還沒反應過來,囁嚅著說不出話。

兩人被帶回去做筆錄,走進派出所院子,潭楓丹一眼看到了,空地裏,她的媽媽被一堆男男女女圍在中間,忍受著聽不懂的方言的咒罵和數落。

潭楓丹趕緊沖上前去,想要維護王桂芝,卻激怒了圍著的男男女女,差點演變成“全武行”,虧得派出所裏的警察加上輔警好幾十號人,將母女倆從拳頭和踢腿中解救出來,把倆邊分開,勸說家屬不要沖動。

前幾天,小診所半夜接診了一個小女孩,王桂芝回家了,值班的小醫生經驗不足,判斷問題不大,吊水完讓家長抱回家休息,結果孩子第二天人沒了。

孩子家長認為,都是庸醫誤診,才錯過孩子最佳治療時間,要求診所進行賠償,但是老板不肯露面,王桂芝這個名義上的負責人只能代為受過。

面對警察,老板唯唯諾諾拖時間,一口一個“我和你們李局很熟的,我待會兒給他打個電話”,等到王桂芝接過電話,老板又變得色內厲茬起來:“讓他們去做鑒定,去起訴我啊,沒看到法院的判決之前,我一個子都不會出的。”

這起案件屬於民事糾紛,警察也不能采取強制手段,但是如果放著不管,家屬不同意屍體火化,又會演變成輿情事件。

畢竟穩定是壓倒一切的。

即使經過司法鑒定,這起案件能否定義為醫療事故尚且要打個問號,更何況孩子家長是從鄉下來的菜農,非常講究完完整整、入土為安,根本不會同意解剖屍體鑒定,派出所組織了一輪又一輪調解,根本沒用,只是苦了王桂芝這幾日天天來派出所報到,還要忍辱負重挨罵不能回嘴。

“媽,你怎麽不告訴我!”王桂芝本就瘦了不少,這幾天更是累得形容憔悴,像是一夜間老了十歲。

“丹丹,你過來是因為什麽事呀?”王桂芝擔憂地問道,母女倆不約而同在派出所相見可不是什麽好事。

潭楓丹還沒來得及細細解釋,就被膀大腰圓的輔警提去審訊室做筆錄了。

出來後,陳錦倩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,她把潭楓丹拉到一邊,聲淚俱下乞求道:“潭楓丹,這事你能不能幫我認了?還有兩年就要畢業了,我努力了這麽久,不能在這裏倒下……”

“那我怎麽辦呢?”潭楓丹感覺心寒。

“你還有媽媽,可我什麽都沒有……”陳錦倩PUA地理直氣壯,被一個巴掌打到地上。

雖然王桂芝是肇事者,但是她比挨打的陳錦倩更憤怒,她憤怒地喘不過氣來,指著陳錦倩:“你、你、你”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整理完筆錄的輔警從審訊室出來路過,扔下一句:“餵,你們別在這打……”又輕飄飄地走了。

王桂芝拉著潭楓丹離開,陳錦倩在身後撕心裂肺地咒罵著:“潭楓丹,你就是這個樣子,才一直交不到朋友的!”

“要不是無處可去,誰要和你呆在一起啊!”

“……”

“丹丹,這種朋友不如沒有。”王桂芝堵住潭楓丹的耳朵,不想讓她聽到那些令人難過,但是潭楓丹已經比王桂芝長得高太多也胖太多了,幹瘦的中年女人像是吊在沖天的圓塔上,這個場面一點也不溫馨,反而很滑稽。

後面的事情都是王桂芝處理的,她快刀斬亂麻,把學校旁邊租的房子退了,把陳錦倩猴過來收拾了個人物品打發走了,又給潭楓丹在學校請假休息一段時間。

她永遠是最可靠的媽媽。

警方那邊,緝毒大隊原本猜想後面有一條涉及到醫院倒賣精神藥品的利益鏈,以為釣到了什麽大魚,仔細一查發現是大學生偷同學的管制精神藥品轉賣,瞬間就沒多少興趣了,全部交給派出所處理了。

趙曄剛進去就什麽都招了,還嚇得差點尿褲子,但是轉賬記錄、聊天記錄一應俱全,證據確鑿的事情,無論陳錦倩如何嘴上跑飛機甩鍋都沒用。

至於潭楓丹,她呆若木雞,問幾句才擠出來一句,實在問不出什麽有用的證詞,又是受害人,警方也沒再傳喚她了,所以潭楓丹也不知道陳錦倩的結局。

總而言之,當潭楓丹再回到學校的時候,只看到公告欄上褪色的處罰公告,陳錦倩被開除了。

她曾經以為她能靠努力展翅高飛,卻終究像是希臘神話裏的伊卡洛斯,飛得太高,飛得太得意忘形,以至於忘了她的翅膀是用蠟糊的,會被太陽融化而跌落。

但是潭楓丹無心為她人的悲傷而分心,因為王桂芝正面臨著重大抉擇。

“丹丹,媽媽想把房子賣了,補償一筆錢給他們。”“他們”指的是不幸去世的小女孩的家屬。

雖然小女孩的誤診並不是王桂芝的錯,雖然賠償款比王桂芝在診所幾年拿的工資都高,雖然診所利潤的大頭被老板拿走了,但是王桂芝實在是於心不忍。

診所老板的辯解振振有詞,父母後半夜發現孩子不對勁,怎麽不趕緊往大醫院送呢?孩子疼得都嘴唇發紫、直冒冷汗了,這麽嚴重的病情一開始就不應該貪便宜來這種小診所。

可是他們畢竟只是一對菜農,文化水平不高,又想著醫生都說了沒事,大醫院離得也遠,明天天不亮就要早起擺攤賣菜,孩子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,忍忍就過去了。

窮人面對痛苦最多時候做得就是忍忍,可是誰能想到這次忍不過去了呢?

王桂芝最初起了做醫生的念頭,是小時候看到弟弟腹部疼得在地上打滾,村裏的赤腳醫生看了半天沒看出名堂,弟弟曬得黝黑的臉都發白了,父母不在,王桂芝急得團團轉,可是除了握住弟弟的手感受生命的活力在消逝,別無他法。

盡管平時王桂芝時常會嫉妒父母偏心,受寵的弟弟在家裏什麽都不用做,危機度過之後也是如此,但是看著弟弟因為痛苦而皺巴巴的臉,那一刻,王桂芝願意拿她所擁有的一切珍貴之物,她心愛的花棉襖,後院親手餵大的母雞,年夜飯裏唯一屬於她的那個雞腿,去交換弟弟的平安。

赤腳醫生喊來了村裏熱心快腸的大人他們,輪流背著弟弟疾走幾十裏山路,接力把弟弟送到了城裏的醫院,醫生一看就知道是闌尾炎,手術切完沒幾天,弟弟又能下床活蹦亂跳。

王桂芝想,要是我也能當醫生就好了,這樣就能守護家人了,這個想法直到後來父母帶著姐弟倆進城,能方便看到醫生,也沒有改變,直到後來她有了女兒,同樣是為了守護家庭,她沒有再當醫生了。

她是一位母親,小女孩的媽媽也同樣是一位母親,將心比心,即使法律不會制裁她,她也過不了自己良心上那一關,所以王桂芝想承擔不屬於自己的責任,但是她沒有什麽存款,只能賣房子了。

王桂芝已經不年輕了,房價現在又漲地這麽快,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掙回來,可是如果一套房子都沒有留給女兒,她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媽媽。

“我聽媽媽的,媽媽總是支撐著我前行,這次就讓我支持媽媽一回。”王桂芝將其中利害關系掰碎了給潭楓丹講,但是潭楓丹並沒有多做思考便給出了答覆,反正媽媽總是對的。

彼時樓市火熱,房子很快就賣出去了,補償了小女孩的父母後,王桂芝手上還剩下30萬,她用這筆錢在潭楓丹的大學旁租了一間便宜的二居室,從小診所辭職,全身心投入“陪考”。

大多數法學生在大三階段會選擇考研或準備司法考試,為就業做準備。頹廢了兩年,家裏經濟情況又不容樂觀,如果能在大三通過司法考試,畢業取得法律職業資格證,那麽就業時的選擇也可多一些,盡早緩解家裏經濟壓力。

潭楓丹期待著能早日給王桂芝辦一個隆重的退休儀式。

此時的司法考試(後來叫法考)一般在9月下旬舉行,考試時間持續兩天,四門考試涉及八個法學科目,前三門均為客觀題,第四門主觀題,四門總分達到360分即可拿A證,部分偏遠地區可降分C證律師執業。

司法考試說難不難,很多經驗貼聲稱只要你拿出1000個小時就一定能通過,但社會通過率一般為10%左右。

由於法學院的學生都是全力以赴備考,通過率較高,有的名校甚至可達到70%,潭楓丹所在的院校,同學大多比較懶散,通過率反倒堪堪和社會通過率持平。

帶著要讓媽媽早點退休的美好願景,在應付學校的課業之餘,潭楓丹每天五點半起床,晚上12點才睡,如同牛吃草般,把知識點在腦子裏反芻了一遍又一遍。

巨大的壓力之下,潭楓丹暴食的欲望如同燎原的野火隨之而起,當被媽媽撞見她像動物一樣不受控制地向胃裏塞進更多的食物時,她感到極度的羞恥,撥開媽媽想要抱住她的手,沖去洗手間想要把這令人難堪的欲望全都挖出來沖走。

沒有責怪,看著因為催吐臉漲的像豬肝紅一樣的女兒和手上坑坑窪窪的痕跡,王桂芝只是再一次自責對孩子關心不夠,哽咽道:“丹丹,克制不住想要吃東西的欲望,並不是你的自制力差,長胖也並不醜陋,這些事情都沒有你的健康重要……”

王桂芝陪著潭楓丹去看了醫生,了解到暴食更多的是心病。她沒有多說什麽,只是潭楓丹每回去衛生間都在外面守著,防止她偷偷催吐,又學著網上的教程做了很多粗糧、高膳食纖維的防暴食零嘴擺在潭楓丹觸手可及的地方,耐心等待著女兒的好轉。

也許愛與陪伴是最好的良藥,潭楓丹的情況一天天好轉,她慢慢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覆習司法考試上,這一年她過得很充實,感人程度不遜於“墊底辣妹”配上高燃的音樂一路逆襲。

經過了充分的準備,潭楓丹本該對自己充滿信心的,但是坐在陌生的考場裏,一個念頭揮之不去,她已經失敗了這麽多次,這次就能順順利利成功嗎?

看到成績的那一刻,她萬念俱灰,又早有預兆,這世上果然沒有童話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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